◎ 张强强
那天,我在打扫客厅卫生时,发现茶几下方摆放着一摞厚厚的日记本。“咦,这里怎么放着这么多日记本?是谁放的呢?”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连串大大的问号,满怀疑惑地拿起最上面的一本。
日记本是最普通的那种,黄褐色的封皮显得有些俗套过时,让人很难一眼注意到它的存在。我迫不及待地翻开日记本的封面,熟悉的字迹瞬间映入眼帘,原来这是父亲的日记本。我快速地浏览了一遍,日记本中记录的都是些家庭开支流水账和日常琐事,可令人奇怪的是,有些页面的右下角被折叠了起来,我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再次仔细翻看起来。
其中一页这样写到:“今天的鲫鱼豆腐汤炖得非常成功,儿子吃得非常开心,还夸赞味道特别好。下次再做时,就按照今天的步骤和用料。”后面还详细记录着汤的具体做法以及涉及的各种用料。这些熟悉的字迹静静地平躺在有些微微泛黄的纸张上,虽然沉默未语,却饱含滚烫的温度,而遗落在记忆深处的幸福画面也渐渐清晰地呈现于眼前。
犹记得那是一个寂静的深夜,万物都已沉沉地进入了梦乡,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。一打开房门,就看见父亲歪坐在沙发上,戴着老花镜,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盹,手中的报纸早已滑落在地上。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,轻轻地摇了摇父亲的胳膊,低声说道:“老爸,我回来了,你快回屋睡吧!”父亲睁开朦胧的双眼,看到我后立刻精神起来,连忙解释道:“哎呀!我就是打个盹,根本就不困。又没吃晚饭吧?我给你炖了鲫鱼豆腐汤,还在锅里温着呢,我去给你盛一碗。”父亲边说边迅速起身走向厨房,厨房门打开的刹那,浓郁霸道的香气争先恐后地扑面而来,我那饥肠辘辘的肚子“咕噜咕噜”地叫嚷起来。
藏满爱的美食总是能够治愈人心。一顿风卷残云后,我一脸餍足地仰靠在椅背上,熬夜加班的疲惫和幽怨仿佛都一扫而光,竖着大拇指对父亲说道:“老爸,你这汤炖得简直绝了,手艺都赶上五星级大厨啦!”见我爱喝,父亲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,笑眯着眼说道:“你喜欢的话,老爸以后经常给你做。”回忆往事,我的指尖慢慢地摩挲着右下角那道深深的折痕,内心盛满柔软。
“儿子说今天的牛肉炒得有些老了。牛肉下锅不能过早,一定要用猛火爆炒,炒的时间不宜过长。”“儿子说糖醋排骨吃起来太腻人。以后做排骨要红烧,不要用糖醋,可以用黄瓜、胡萝卜、圆葱作配菜。”没想到,父亲竟然将我们之间的对话都记录了下来,一页页地翻看下去,才发现那些载有折痕的纸张上记录的内容全部与我有关。
岁月无迹,父爱有痕。伟大从来不是惊天动地,而是日复一日的坚持。抚摸着这些深深的折痕,我的鼻头一酸,眼角泛起浓浓的湿意。
高尔基曾说:“父爱是沉默的,如果你感觉到了,那就不是父爱了。”父亲对我的爱虽沉默不语,可时光却用特殊的方式留下了最清晰的痕迹。我把日记本放回茶几下面,却把这份感动永远放在了心里。有些爱,不需要言语,时间会替我们记得。
(作者单位:重庆市渝北区人民法院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