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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风如剪

  ◎ 潘玉毅

  早上出门上班,在离小区北门不远处,看到几株红梅和几株白梅,梅花树下,一个头发花白的大爷正用剪刀修剪花枝。此情此景,不由让人想起南北朝时期诗人陆凯赠予范晔的两句诗:“江南无所有,聊赠一枝春。”想来这位大爷也是个风雅之人,否则断不会大清早跑来剪梅。只是春光尚浅,很多人还未来得及欣赏,这行为多少有点不合适。

  每年梅花开时,我都会想起那个自己出生、长大的地方。一个曾经哪怕在小县城的旅游景点里都排不上号,如今却因杨梅和登山步道吸引游客络绎而至的小村庄——童岙。老一辈的人则习惯称之为“童家岙”,旧作“桐岙”。

  据传,以前村里屋前屋后、山上岭下都种满了梅花。梅花开时,山脚下、屋子里、鼻尖上、空气中,尽是淡淡的幽香。这一切并不是我的臆想,而是有古人文字为凭。

  清朝乾隆某年的某个下午,家住余姚城东的朱文治看到屋前瓦盆上的梅花开了,清冽的香气袭人而来,让他不禁想起了去年此时与友人在童岙赏梅的事情来,春意缭绕着他的记忆,也缭绕着他的笔尖,朱文治叫童子铺纸研墨,提笔写下了一首《消寒竹枝词》:“数点梅花著瓦盆,春光昨已到柴门。何如桐岙旧游处,万树寒香围一村。”

  一万棵梅花树在同一时间盛开是什么样子,我没见过,好在人有想象力,借着诗人的只言片语,我的脑海里隐隐约约地浮现出一片花海来,那么素雅,又那么壮观。想想以前,每当听说别处的梅花开了,我都羡慕得紧,恨不得日行万里去一睹芳容,却不知自己日日生活的地方原来竟也是梅的故乡。

  遗憾的是,如今,二百年前的万树梅花没了,有的只是书上短短的两行文字和人们脑海中越来越稀薄的记忆,以及邻村那几个不知因杨梅还是梅花而得名的地名,譬如梅湖,譬如梅岭下,譬如曾有“孤山雪梅”佳景的伍梅。

  其实,故乡春天的风景不只有梅花,还有柳绿桃红,有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和野桂花,赠予我们视觉和嗅觉的飧享;有消失了一冬再度恢复演奏的鸟鸣虫唱,带给我们一场听觉的盛宴;更有那桃花树下的马兰头和不知名矮竹间随处可见的野山笋,悄无声息间勾起味蕾的记忆……

  与之相似,春天里我们所见的也不只剪梅老人那把有形的剪刀,还有许许多多无形的剪刀。“不知细叶谁裁出,二月春风是剪刀。”这春风是一把万能剪,巧手轻握,裁出柳叶如眉,裁出远山如黛,裁出山间烟霭,似一件薄纱笼住大地芳华。

  它穿过层层迷雾,跑到小溪边,从树上裁两片叶子入水中,拯救了落水的蚂蚁,引得鱼儿纷纷跃出水面为它鼓掌。它跑到池塘边,在天光云影中裁出一圈圈小涟漪,找妈妈的小蝌蚪们便苏醒了过来。

  它是如此地勤快,像一个敬业负责的园艺人。它在栽种果树的园子里剪一剪,只一忽儿工夫,桃树枝头、梨树枝头、李树枝头、杏树枝头,便有好看的颜色出现,仿佛落满了霞光和雪花;它在闲置的菜畦上剪一剪,碧油油的春韭、草籽、塌苦菜,黄澄澄的油菜花,相继入眼而来。有时,它也会跟随农人的足迹潜入水田中,一顿挥舞,把莲藕从淤泥里拔出。

  在它的修剪下,冰化了,水暖了,花开了,人们身上的厚衣裳变成了薄衣裳。春日里柳绿桃红,正是出游的好时光,适合带着小孩去放风筝,也可以约上三五好友踏青郊游。不经意间,它又裁出了眉眼弯弯,裁出了笑声朗朗,裁出了一道人间的别样风景。

  (作者作品散见《人民日报》等报刊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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